山东
翻开我国的史书，可以看到很多民众的反抗运动都是以宗教作为其组织形式的，远到东汉末年黄巾军起义时的太平道，近到洪秀全创立拜上帝会进而发动太平天国运动。从古至今的宗教中，有一个大名鼎鼎的“造反专业户”，从宋代至清代发动的起义不绝于史书。这个宗教便是由佛教的弥勒信仰为蓝本，后又杂揉进了摩尼教诸多成分而形成的白莲教。
笔者认识这个宗教，还是缘自于一本小说《峄山道情》。这本由济宁本土作家张延龄著的小说以清朝咸丰、同治年间发生在邹城的白莲教农民起义为故事背景，主要写到了这期间邹城峄山上的女道士陈灵真及其弟子宋棻的一系列感情纠葛、悲欢离合。这本小说我还是在2006年读大学本科的时候阅读的。读过以后，不由得对其中涉及到的这场农民起义有了些许好奇。之后又阅读了一些地方史志材料，初步认识了这场农民起义的来龙去脉。
白莲教起义军在邹城凤凰山上的安营遗迹
在学术研究上我一向是坚持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接下来我便谋划着去这场农民起义的发生地实地探查一番。这场农民起义一度席卷了整个邹城市的东部，起义军在和清军的战斗中留下了为数众多的遗迹。2014年初，在攀登济宁市最高峰邹城凤凰山时，便在山顶与山坡上见过起义军安营扎寨的遗迹。
白莲教起义的核心区域，在今邹城市田黄镇的枣园村。2023年7月17日，这个暑假刚刚结束了事业编的体检与政审，我和我的学生沈俊丞、沈俊臣兄弟二人共同进行了这次考察之行。
我们前往的田黄镇隶属于邹城市，地处邹城的东北部，在邹城、泗水、曲阜三县市的交界处。田黄镇所处的位置在邹城市的低山丘陵区，地势东高西低，海拔高度从52米至534米，有大小山头60多个。田黄镇有着诸多的历史遗迹，我们在路上便见到了几处。我们首先见到了邹城市文物保护单位——黑风口渡槽，这是一处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的水利工程，至今仍在灌溉着邹城市田黄镇的大片土地。随后我们还路过了一处山东省文物保护单位——后峪遗址。它的年代为西周至汉代，当时人们已经在这里建起了若干居民点。
邹城市田黄镇黑风口渡槽
在两处遗址都看过之后，车向东行驶不远，便到达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邹城市田黄镇枣园村。这个村子的名字由来是这里远近闻名的红枣种植，在进村时我们便看到了一副对联：“丹桂飘香十里外，红枣溢彩一园中”，向人们生动形象地概括了这座村庄的特色。枣园村地处丘陵地带，其形状也受到地形的很大影响。整个村子沿小沂河狭长分布，村子南北都有数座山头。我们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未曾下过雨了，小沂河里的水流很少，河道中裸露的滩地上长满了杂草。
把车停到村的西头后，我们沿着河道向东走了一段距离，在烈日的照耀下很是口渴了。我们到了村里的一座杂货铺，一人买了一瓶矿泉水。杂货铺的老板是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看我们未曾见过，与我们攀谈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的，”我喝了口水回答说，“来这里旅游，参观一下这里的古迹。”
“来我们这里参观古迹？”老板一听，来了兴致。
沈俊丞说：“我们是去参观这里的白莲教起义旧址。”
“那个地方就在我们村的东头，”杂货店老板用手指着告诉我们，“你们沿着这条河一直往东走就能找到。那里有一块文物保护单位碑。我们村里的人管那片地方叫骨魂坛。白莲教起义的时候，那里的战斗最激烈，清军和白莲教军都死了不少人。以至于白莲教被镇压后，邹城东部这片地方几乎成了无人区。后来兖州府和邹县的官员派人来这一带搜寻暴露遗骨掩埋。据说共计找出了两万多具遗骨，在村东掩埋成14个大墓冢。”
邹城市田黄镇枣园村
“那么这场起义后来的结果如何呢？”沈俊臣听着也来了兴致。
那位老人接着向我们谈道：“清朝政府派僧格林沁率兵来镇压。开始时僧格林沁想招降白莲教，拉来了很多粮食，派人劝起义军领了粮食回家过日子，但被起义军头领们拒绝，还刀劈了上山谈判的清军将领。于是清军便进行剿杀，邹县的地主豪绅支持前来进剿起义军的清军，他们中有些人还办团练帮助清军作战。白莲教中许多人笃信那一套邪术，清军攻来时都闭目盘腿打坐念咒，打算以此吓退清军。清军马队冲入人群，对起义军随意砍杀，还调来了多门大炮猛轰。剩余的起义军退守凤凰山，清军控制了水源，白莲教将士们饥渴难当，体力不支，很快被镇压。就在我们枣园村的东边，起义军垒起石墙防御，战斗很是激烈，双方都有许多人战死。后来当地官员派人搜集遗骸，进行安葬，还刻了两方石碑记载此事。”
“现在那两块石碑还在那里吗？”我问道。
“不在了，”老人回答我说，“石碑被拉到邹城市博物馆里面保护起来了。你们过去的话可以看见掩埋起义军和清军的墓冢，还可以看得见起义军修筑的石墙，那里还有一块文物保护单位碑。”
邹城市田黄镇枣园村白莲教起义旧址
向这位老人表示了感谢之后，我们便顺着河流一路东行，又走了足有一里路的距离后，到了村庄的东头。这里现在成为了枣园村的文化活动中心，有一处可以供老百姓看戏的大舞台。再过了一道土路之后，我们便见到了老人说的文物保护单位碑。碑的正面刻着“山东省文物保护单位 白莲教起义旧址 山东省人民政府 二零一三年十月十日公布 邹城市人民政府立”。背面刻着的是保护范围：“白龙池：以村南水池为基点，四周各向外延伸50米为边界。骨魂坛：以骨魂坛遗址中心为基点，四周各向外延伸50米为边界。”碑的旁边有几座大土堆，现在上面生长了农作物，这便是刚才那位老人向我们说过的掩埋遗骨的墓冢。
邹城市田黄镇枣园村白莲教起义军修筑的石墙
从实地考察和史料记载中，我们可以逐渐还原出白莲教在邹城这场起义的原貌来：
起义爆发的年份为清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其领导人为邹县白龙池村农民宋继鹏以及郭凤冈、李八、李九等人。起义爆发之前，他们以提倡互助和“白莲护身”的白莲教教义相号召，以凤凰山、云蒙寺山、大山、点灯山、鹿山等山岭为屏障，建立根据地。本地乡民大多以农耕为业，富有斗争精神。宋继鹏以田黄社社长身份为掩护，一方面用符咒为人治病，一方面在贫民中开展艰苦的宣传组织工作。不久，郓城人李八因其祖父信奉白莲教惨遭杀害，前来投奔宋继鹏，他们共同开展传教活动。
太平天国运动兴起并定都天京后，北方的捻军起义也风起云涌。山东省地方官吏为了防御革命势力的发展，命令各州县举办团练武装。邹县白莲教的宋继鹏等人遂借办团练为由，收购武器，准备起义。此后，参加人员日益增多，其中有济宁人郭凤冈，他们建立起组织，并以“天纵”年号纪年。
邹东白莲教起义是山东省近代史上规模较大的农民战争，其队伍一度发展到十余万之众，但由于遭到清朝统治阶级和地主武装的联合镇压，结果以失败而告终。它前后持续了5年之久，波及济宁、泗水、曲阜、兖州、宁阳、泰安、平邑、微山、滕县等地，沉重打击了地主阶级和清朝反动势力。白莲教起义显示了邹城人民不畏强暴、英勇顽强的斗争精神，在中国农民革命斗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本文来源：文化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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