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作为一部记载春秋250余年史事的编年体史书,是“十三经”之一。《左传》长于记事,古人称赞它“其文典而美,其语博而奥”“广记而备言”,是“史之极”也,可谓推崇备至。除了史料翔实、辞义赡富之外,《左传》还有着“其文缓,其旨远”的深邃内涵。魏晋时期为《左传》专门作注的杜预就深刻指出,《左传》具有惩恶劝善的思想意图。人们在对历史进行原始要终的阅读中,就能真切感受到个人国家兴衰荣辱背后存在的共性原因,从而在潜移默化的浸润中循正道、守正义、知戒惧。其中,《左传》极为强调廉洁之德,它提出的许多观点在今天看来仍是不刊之论,值得我们借鉴吸收。
廉洁是国家强盛之基
“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左传》在总结历史教训的基础上,将廉洁视作最大的道德,将奢侈视作最大的恶行,指出廉洁是国家发展强盛的道德基础。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在国家秩序解体的混乱之中,诸侯国的命运浮沉不定,有的崛起为霸主之国,有的却国破家亡。在目睹不同国家的际遇后,《左传》作者对廉洁之德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廉洁不仅是对个体持身的具体要求,更是关系到国家的兴衰成败,由此提高了整个社会对廉洁的认识程度。
在另外一则例子中,《左传》记载吴国夫差陈兵陈国时,令邻国楚国深感威胁,在楚国大臣们为此惊惧不安之时,大臣子西冷静剖析,认为夫差贪图享乐,“所欲必成,玩好必从。珍异是聚,观乐是务”,夫差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玩赏喜爱的东西一定要随身携带,积聚奇珍异物,尽享游观玩乐,这是“先自败也已,安能败我”。子西清晰地意识到虽然吴国看上去国势强盛,但却是外强中干,奢靡享乐之风早已使吴国根基败坏,不足以威胁楚国。
尊礼义、重民情是执政者养廉之道
“义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民”。《左传》记载的是春秋时期的历史,鲜明体现着这一时期典型的思想观念,即全书强调以“礼”和“义”为核心的社会规范与道德原则。在《左传》作者看来,道义是礼制的精神,礼制支撑着国家的政治生活,而政治最终是用来端正人民的。换句话说,“礼”和“义”在根本上都是为了使人民过上殷实又守礼的生活,这样的思想同样体现在对廉洁之德的认识上。《左传》中大量记载了大臣劝诫君王应当守礼、体恤人民、不要沉迷于享乐的言论,反映出当时贤明之士以礼义和民情引导君王克制欲望、培养廉洁品德的普遍做法。
警惕欲望是个人持身之法
“宴安鸩毒,不可怀也。”《左传》作者深刻地指出安乐就好像鸩酒毒药一样,不能够贪恋,以此表明对享乐和欲望的高度警惕。“骄奢淫逸,所自邪也。”《左传》进一步指出骄傲、奢侈、淫欲、放荡四者极易腐蚀人的本性,它们是人走上邪道的内在原因,因此在生活中应当时刻保持警醒,对自己严加要求,不可心怀侥幸、沉迷享乐。《左传》为我们留下了许多仁人志士的光辉事迹,他们对自己始终持身极严、对欲望始终保持清醒认识,体现了高尚的道德人格。
《左传》记载大臣敬仲请齐桓公宴饮,齐桓公喝得非常尽兴。不久天黑了,桓公命令人点上灯继续喝,但是敬仲却辞谢说:“我只知道白天招待您,不知道晚上陪饮,不敢奉命。”《左传》特意将这段对话记录下来,表明对敬仲行为的高度赞赏,并进一步评价他“酒以成礼,不继以淫,义也。以君成礼,弗纳于淫,仁也”,认为敬仲只是用酒来完成款待国君的礼仪,自己并不沉迷,这是符合义的行为;不仅如此,敬仲还能够引导君主节制欲望,这更是符合仁的行为。
宋国大夫子罕身上同样表现出这种不为欲望所困的独立品格。宋国有人得到一块宝玉,想把它献给子罕,子罕不接受,献玉的人说:“我把这块玉给玉工看,玉工认为这是块宝玉,我才胆敢献给您。”面对献玉之人的恳求,子罕完全不为所动,清醒地说道:“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宝。”这是说子罕以不贪婪为宝,献玉之人以玉为宝,如果子罕接受了玉,那么两人都丧失了宝物,不如各人保有各自的宝物。子罕的言行体现了孔子“君子怀德,小人怀土”的思想,是古人以德行节制欲望的生动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