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位唢呐博士刘雯雯和她背后的“虎妈”

这几天，我国第一位唢呐博士刘雯雯的一段视频火了。视频中，她手持着号称乐器之王的唢呐，一口气吹奏了长达40多秒的《百鸟朝凤》。这一曲演奏不仅技惊四座，更是通过短视频平台，火遍了大江南北。而在她的家乡济宁市任城区，妈妈刘红梅也没闲着，一边关注着闺女的动向，一边几十年如一日的为民乐的振兴而奔走着。

让女儿“回炉”学作曲

5日，在刘雯雯的家，记者见到她的妈妈、唢呐咔戏第十二代传人刘红梅。得知记者的来意，性格爽朗的她笑呵呵地说，“就我一个人在家，雯雯在上海呢，忙得脚不沾地，她爸爸也在上海，带学生呢。”

作为小铜唢呐第七代传人，刘雯雯的父亲刘宝斌退休后一直致力于教授唢呐吹奏。为了将这古老的技艺传承得更广，在女儿去上海求学后，他也跟了过去。刘宝斌现在通过上网课的形式，为海内外的学生们传授唢呐演奏技艺，“他也忙，几乎一整天都在上课。”刘红梅笑着说。

如今，女儿学有所成，更是凭借着精湛的唢呐演奏登上悉尼歌剧院。在外人看来，她为家里带来莫大的荣耀，刘红梅却觉得这远远不够，“今年她博士毕业，我们娘俩商量了，毕业后让她去学校‘回炉’。”

刘红梅口中的“回炉”，是让刘雯雯在上海音乐学院开始系统化地学习作曲专业。在她看来，虽然现在有不少作曲名家主动联系刘雯雯，希望能与她合作，但刘红梅认为，要想真正把唢呐传承下去，身为唢呐演奏者理应掌握作曲的本领，“流传下来的唢呐曲子本来就少，咱不能总指望作曲家来为唢呐谱曲吧。”

从言谈中不难听出来，刘红梅对于女儿取得的成绩既觉欣慰，又感不足。在她看来，无论是他们老两口，还是女儿刘雯雯，在传统民乐领域仍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一刻都不能停歇，“我现在在家除了带学生，主要的工作就是抢救性地发掘、收集、整理面临失传的传统民乐曲子和乐器。”

凌晨4点半的坚持

虽然已年近六旬，刘红梅如今每天仍要忙碌到凌晨，她总是通过各种渠道寻找民间艺人，或通过记载，或通过回忆，把一些古老的民族乐器想办法复原，并且记录在册。而正是因为对民乐这股子痴迷的劲儿，刘红梅不仅是同行眼中值得敬佩的老艺术家，也被家人们看作是老刘家的“虎妈”，甚至可以说是中国版的《摔跤吧！爸爸》。

“雯雯从小就被我‘掌控’着。”说这话的时候，刘红梅总会不自觉的伸出手掌比划一下。她告诉记者，女儿三四岁的时候，便每天早上4点半就起床，不洗脸、不吃饭的领着她和其他学生们，到离家不远的儿童乐园去练唢呐，“因为早上5点开始就要收门票了，所以为了省钱，我就卡着点赶着进园。”说罢，刘红梅哈哈大笑起来。

练到7点左右，刘红梅再领着女儿赶紧吃点早饭，然后送到幼儿园，“所以那几年，我闺女天天都不洗脸就出门了。”后来上了小学，除了延续早起出门练习的规矩之外，中午回到家的刘雯雯也趁着妈妈做饭的功夫练习半个小时唢呐，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也是练习，“我闺女童年里几乎没有娱乐生活，也没有什么朋友，练唢呐几乎就是她学习之外的一切。”

曾经有家人质疑过刘红梅的教育方式，认为她没必要如此严苛的对待女儿。但刘红梅有自己的看法，“我老家在江苏邳州，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就靠着给村子里的喜事儿吹唢呐养活家人。”受旧思想影响，那时候唢呐“传男不传女”，父亲虽然有不少徒弟，刘红梅却始终被排除在外。

“我从小就喜欢，所以后来我就自己偷着练，趁着出远门割猪草的时候练。”凭借着耳濡目染的熏陶，以及骨子里就有的韵律，刘红梅最终获得了父亲的认可，十几岁便跟着他到处演奏唢呐，15岁获得徐州市唢呐演奏金奖，“我的成长之路太艰辛，是拼了命才有了今天，可雯雯不同，她赶上了好时代，如今条件这么好，她必须把这门技艺传承下去。”

女儿登台演出树自信

高压之下，刘雯雯确实成长得很快，加上音乐之家的环境熏陶，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便能登台演出，“也就是那时候，她第一次闹着不想吹唢呐了。”刘红梅记得，在学校的一次演出中，周围的同学们都认为吹唢呐是件很“土”的事情，而且笑话她家里是干红白喜事的，这让幼小的她很受打击。

得知这一情况后，刘红梅一改过去施加高压的教育方式，开始频繁地带着她去小剧场登台演出，“那时候我们家对面有个小剧场，每天晚上都有文艺演出。”当时，刘红梅通过熟人介绍后，让女儿去小剧场表演吹唢呐，“每天放学后进了家门我就给她化妆，带着她就往小剧场赶，等演出完了再回家写作业。”

这种节奏几乎持续了整整一年，刘雯雯雷打不动的成了小剧场每天文艺演出的第一个节目。刘红梅记得，有一次一位观众手捧鲜花上台，却突然把鲜花放在地上后一把掰开刘雯雯手里的唢呐，“他不信我闺女能吹得这么好，就想看看是不是放的音乐。掰开之后发现音乐也跟着停了，就惊呼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把唢呐演奏得这么好，立刻把鲜花塞到了雯雯怀里，然后使劲鼓掌叫好。”

后来，刘雯雯经常收到观众送的鲜花，甚至不少观众就是冲着她的演出而来。看到效果后，刘红梅“顺水推舟”的给女儿加油鼓劲，“我就经常对她说，你看看，大家都喜欢你的表演，说明你唢呐演奏得好呀。”就这样，在刘红梅的帮助下，刘雯雯重拾了信心，将这条艺术的大道越走越宽阔。

娘俩扶持振兴民乐

如今，已在海内外小有名气的刘雯雯工作非常繁忙，除了在学校授课之外，还经常参加世界级的音乐会。但即便如此，她对妈妈的依赖并没有减少。

在刘红梅的手机里，储存着几十首刘雯雯这些年创作的唢呐小样，“每次她创作了新的曲子，都是第一时间发给我。”刘红梅说，小样发过来之后，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她会静下心来反复倾听五六十遍，同时在一旁的小本子上写下几分几秒技巧用的不对、几分几秒音调不该这么爆等等，“我打字慢，所以都是用笔写下来后，再拍照发给她。”

刘红梅这些年一直在竭尽所能地收集唢呐咔戏的种类、技巧等内容，慢慢整理成文字资料，“我整理好之后，都是再发给雯雯，让她帮我一起看看。”就这样，也曾因为高压教育闹别扭的娘俩，如今有了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互相扶持着走在振兴民族乐器的道路上。

今年2月份，在刘雯雯的博士毕业音乐会上，刘宝斌和刘红梅召集两边家族里20余位从事民乐工作的亲戚，以及各自的徒弟前来捧场，在舞台上与刘雯雯配合着上演“民乐斗舞”，10余种民族乐器同台竞技，震撼了现场数以百计的观众，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也正是受到这场音乐会的启发，最近，一家三口正在谋划着更大的一场音乐会。刘红梅自豪地说，老刘家准备召集全国各地的民乐艺人，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民族乐器的音乐会，“借用雯雯的名气，通过这场音乐会，让更多的人听到民乐、看到民乐、爱上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