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槐花飘香的时节,看着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头,淡淡素雅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一下子又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童年的故乡……
我的故乡——同庄(后来村庄规划改为童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在鲁西南沿单丰公路和砀济公路,距红色革命根据地“湖西小延安”东南方向不足三公里处便是。村东头一条横贯南北的河道是太行堤河的一条支流,因长久未得治理,现已杂草丛生,成了一条“污水沟”。全村不到三百户村民,相传早些年间从山西洪洞移民而来,如今村里大多数年轻人为了生计都已外出务工,剩下的全是老人和儿童,还有村中的一些杨树、槐树和庄稼田……
据说村里的槐树也是先人们当年从洪洞县“大槐树”上折下的枝条栽种流传下来。槐树,也叫洋槐树 ,浑身长满令人生畏的毛刺,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它不挑土壤、不拣地形,无论是在田间沟渠,还是桥头瓦缝,只要有点泥土都能顽强生存、茁壮成长,就像村里的人们深深地把根扎在这里一样。
在故乡,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院内院外、沟渠田坎都能见到槐树。每当春夏之交,整个村子便浸泡在洁白的槐花香里,只要你走出屋门,一阵阵诱人的槐花香便随着徐徐微风迎面扑来,那种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槐花富含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和丰富的蛋白质,食用价值较高,同时还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润肺、降血压、预防中风等功效。每年槐花飘香的季节,父亲总会拿起一把镰刀用铁丝或绳子绑在一根长杆子上,伸长了胳膊去钩新鲜的槐花,每当此时我和弟弟、妹妹都会拿着竹篮(筐)在后面跟着,将父亲从槐树上钩下来的鲜槐花用手捋下朵朵花蕊,拿回家再让母亲做汤、拌菜、蒸(烘)饭,包包子……剩下的槐树叶子则会扔给家里喂养的小山羊,槐树枝丫晒干后自然就成了生火做饭烧锅的柴火。槐花还可以酿成蜂蜜,每到这个季节一些蜂农则会带着蜂箱扎一顶帐篷在槐树林里“安家落户”,成群的蜜蜂就像朴实的村民为了生计一样在林中忙个不停;调皮的孩子们偶尔也会结三两玩伴跑到村东头的小河边,爬上槐树跨在树干上直接去摘槐花吃,抓一把清香甘甜的槐花放进嘴里,早已忘记被槐针戳破小手的疼痛,有时被蜜蜂或马蜂蜇了也满不在乎。其实吃槐花就是吃个新鲜期,花期一般为10—15天,花期过后等槐花干了落下来,家里有养羊的农户,再用化肥袋子把干槐花装起来堆到屋里储藏,成为羊儿们的过冬食粮;“槐花炒鸡蛋”在当时也只能是家里来了客人才能上桌的一道主菜。
为了多捋一些槐花,在那个季节,人们大都是很自私的,常常会扯掉它的“胳膊”,钩断它的枝丫,但它从来都无怨无悔,依旧顽强生长。槐花没有牡丹的高雅,没有玫瑰的奢华,它不娇媚、不做作、不炫耀、不张扬、也不攀附,只是高耸洒脱、默默奉献,朴实得只有一身素白,白得如晶如玉、纯真无暇、令人称赞。正所谓“洋槐五月酿琼花,郁郁清香洒万家,春风细雨飘落处,一路芬芳到天涯”……
槐花飘香的季节,就如故乡的美食——“单县羊肉汤”一样满足着我的味蕾,让我在故乡的眷恋里深情难忘,那种无法割舍的味道和一串串洁白如玉的精灵,总会不停地飘荡在我的心田。槐花的美味是任何菜肴都无法替代的,在当今琳琅满目的吃货世界里我独钟情于故乡的槐花,因为它里面藏着一种记忆和乡愁。
离开故乡已有21个年头,每到这个飘香时节,连梦都是甜的。那甜甜的梦里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用铁丝或绳子裹着一把割麦子的镰刀,还有一群天真无邪的孩童追赶着一份辛勤,萦绕在槐花的浪漫里。
又到槐花飘香的季节,那一串串槐花溅起香馨的生命涟漪,就似一串串清晰的回乡梦;那一串串飘荡在故乡的槐花,荡起的层层乡愁,仍熏染着幸福的童年。离开故乡后,我常常怀念故乡的槐树,还有那饱含母爱的槐花味道。当年那个爱做梦的孩子已经长大,我想母爱有时就像槐树一样,平时没人会注意到它是一棵会开花的树,情到浓时,才发现它的绽放、嗅到它的芬芳,而我们恰恰不能让树上的刺伤了母亲的心……
作者:黄国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