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戏曲理论书上看过一句话:对于剧场的演出,观众是用脚在投票。解其意,这出戏有意义、有看点就会安坐不动,反之,抬脚走人。这对于从艺者来说是极端的考验,也是挑战。2020中国淄博第三届五音戏艺术节开幕大戏,淄博市五音戏艺术传承保护中心创排的大型原创现代五音戏《风起东郝峪》接受了挑战,并经受住了考验。
这部戏一改脱贫攻坚戏俗套的颂扬扶贫干部如何克服种种困难,最后乡村风貌焕然一新的程式化书写模式,而是用轻松诙谐的笔调讲述农民自己打贫困翻身仗的感人故事。作品立题鲜明,精神内涵显著,书写两代人接力为父老乡亲讨回尊严的初心和实战。唱词中写到:腰包一鼓腰杆状,从此不再躬脊梁。农民脸面也是脸,就图个与人肩膀平肩膀!写出了农民的不甘心,唱出了他们自强自立的豪气和尊严。这一点又恰恰契合了国家脱贫论中所提出的“扶贫先扶志,扶志必扶智”的扶贫方略。剧作把1979年改革开放大时代背景的横切面铺展开来,透过时代断层营造剧情风波,让观众沿着剧中人物的情感线走进那个慌茂大山,去解读郝峪精神。
发展不是坐而论道,而是起而行之。主人公郝忠强为摆脱贫困侵淫而决心要向让他流泪的地方要粮、要钱、要希望。决定建民宿,发展山村旅游,这也注定了郝忠强要经过一段磨皮的痛苦……故事结构严密,最主要的是三条矛盾线:郝忠强与大舅子杨老万,与儿子胜利,与某些干部。解锁矛盾使剧情升腾跌宕,很有看点。
杨老万是郝忠强的大舅子,是一个自以为维护集体和个体利益、却带有极左思想的老一代基层干部。忠强第一次提倡改革分地时他告发,逼迫忠强流浪他乡。多年后忠强被“绑”回,接替他的位置大力发展旅游业,他依然固守成规,一封告状信让忠强新建的民宿被强拆。他为“公”两次举报妹夫,可面对强拆又心生愧疚。他因下台而迁怒于忠强,希望一手拉大的外甥顶下他爹来,但事实面前却又不得不感叹爷俩都是汉子。
李天明是郝忠强的亲家,又是一对“冤家”。这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功劳、有失误的活生生的基层干部。是他当年冒着政治风险掩护忠强逃走,改革开放又亲自请他回来推动乡村开放,但因为批复手续问题又把忠强置于困境,无奈之下给忠强的“馊主意”,让忠强为了乡亲们投进去的一百多万“砸”伤了父子情。
胜利是一个有文化有思想的新时代青年,他深谋远虑有胆魄,但也同样有年轻人的毛躁和固执己见。他在父亲和舅舅中间纠结困惑过。舅舅固然是老思想,但在父亲出走那些年幸亏有他照顾自己和母亲,可父亲的大刀阔斧未必是错。杀羊勾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愤懑,由此亲情开始撕裂,直至胜利得知父亲因过度劳累而患病。这对犟种父子在事业对抗中领悟到唯有碰撞才能不断创新的发展规律。最终,胜利带着新技术接替了父亲的事业,而郝忠强因为发展理念与时代要求错节,被亲家李天明好意劝阻“溜边”,简单的语言蕴含大道理,遵循了文学属性,艺术语境和美学价值都完美呈现。
这部戏的唱腔设计颇具新意,有南方小调的感觉,但又明显是五音戏的旋律和灵魂。郝忠强倔强、自诉和希望的几段唱腔情绪转换,凤美的女性柔肠,胜利的纠结主见,小慧的活泼伶俐……音乐创作都完美地帮助了演员诠释角色,甚至是补助式的,演员无声的内心戏时音乐替他(她)说话,引起了观众的情感震动,极致发挥了音乐的作用。在配器方面,主奏乐器齐琴并没有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不停地拉奏,而是每种乐器都在恰到之处呈现作用,不知不觉的带你到剧中,让你忘了它的存在。
圆满的演出能引发许多话题,一出好戏能勾出许多思考。该剧让我们了解了开拓者的奋斗历程,认识了无数个郝忠强。该剧还有一个魔力:到淄博郝峪村住几晚民宿,吃几顿郝峪农家饭。
艺术遇到生活,就成了艺术生活。艺术工作者走着走着已经不是为自己了,而是一种责任和担当,《风起东郝峪》又把淄博文旅、淄博五音戏推向了新的发展高点。(李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