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乐究竟是听什么?
或者说,具有文化意义和具备人文含量的聆听
究竟应该是怎样的聆听?
音乐家告诉你如何欣赏音乐
今天为您介绍我国著名的音乐学者、音乐评论家、音乐翻译家、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杨燕迪教授的作品《杨燕迪音乐文丛》。
《杨燕迪音乐文丛》(增订版)是杨燕迪教授多年来在各个报刊杂志中发表的音乐评论文章集锦,包括《歌剧的误会》《遗憾的聆听》及《何谓懂音乐》三本。
其中,《歌剧的误会》一辑收录作者近年有关歌剧的散文和评论。歌剧作为特殊的艺术体裁,其间必然涉及音乐、文学、戏剧、景观、舞蹈等各类艺术品种的交叉与融通。近年来,杨燕迪教授持续关注歌剧,从事歌剧解读和批评。在这些篇章中,有的属于歌剧原理性的散议,有的是具体歌剧的导赏性剖析,有的则是歌剧演出之后的评论……所涉及的歌剧作曲家和剧目基本属于在国内舞台上演过的“主流”,也有一些是未在中国舞台上亮相的现代歌剧的引介。
下面,就为您分享书中片段《遗憾的聆听》。
2008年4月6日,我去东方艺术中心观看海顿清唱剧《四季》的演出(上海歌剧院合唱队与乐队)。指挥是美国著名的合唱作品权威内尔森,独唱演员包括从上海音乐学院出道并走上国际舞台的黄英和沈洋(表现非常出色)以及特邀的美国男高音Marc Heller(马克 海勒)(表现差强人意)。
演出质量应该说相当好,但我个人感觉相当不满足,扪心自问,原因是一个看似小小的遗漏——整个演出过程中,从头至尾没有打出歌词的字幕。
因此,听众只好在不知词义的状态中聆听声乐作品。尽管沈洋和黄英的德语发音非常地道(合唱队的吐字毕竟有些含糊),尽管有节目单和大屏幕中不多的几行文字(中英文)提示,但相信在场听众(包括我自己)在大多数时候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应该说,主办方设计这场演出还是费尽心机的,甚至特意在舞台后方用投影方式打出一帧帧精美的自然风光摄影作品,以配合海顿作品的意旨。但图片毕竟不能代替文字——演员究竟在唱什么,中国听众无法得知。
于是乎,海顿这部著名的清唱剧在中国上演的实质性文化意义就大打折扣。我猜想,在不知词义的前提下,听众聆听声乐作品会采取以下两种策略:
第一,集中欣赏演员的声乐技巧和嗓音品质——尽管这是相当普遍的欣赏习惯,但这种忽略作品意义和内涵的做法,在审美上其实是买椟还珠。
而且,针对海顿《四季》这样的大型作品,仅仅欣赏演员的演唱,很快就会陷入审美疲劳。
第二,采用欣赏器乐作品的方式聆听声乐作品——如注意主题动机的安排与运作,关心曲体结构的比例与设计,捕捉和声、调性的处理与控制等。但是,声乐作品中难得会有纯形式和纯结构意义上的音响安排,脱离具体而明确的词义要求和韵律秩序,音乐中的一切表现都是无的放矢。因而,器乐的聆听方式在声乐作品中很难奏效。
就我自己而言,除了上述两种基本上行不通的策略之外,在约两个小时的音乐鸣响过程中,我只能尽量从介绍文字的只字片语中,从零星抓到的演员唱词的个别德语单词中,从大致的音响性格综合判断中,从我原有的音乐史知识贮备中,费力而勉强地拼凑出一幅海顿《四季》的模糊构图——至少,我还是“听懂”并记住了《春》中的“日出”合唱,《夏》中的暴风雨场景,《秋》中的狩猎场面以及《冬》中男低音的悲悯咏叹调。
但是,海顿这部作品中公认具备的质朴的人性关怀,多处风趣的自然刻画以及深刻的大自然泛神观念,由于没有歌词的指引,听众基本无从领略和领悟。是为憾事。
就此,我的脑海里倒产生了一个更具普遍性的问题:听音乐究竟是听什么?或者说,具有文化意义和具备人文含量的聆听,究竟应该是怎样的聆听?如果,你也不懂得如何聆听音乐,让我们一起读一读杨燕迪的这部作品《杨燕迪音乐文丛》吧。